這話一出，不光趙柔嘉，張媽媽也氣得牙疼。

心疼肝疼肚子疼！

想到鄭傾姿因為撞破孟氏和趙雲逸的醜事而氣急攻心早產，想到孟氏喪心病狂讓讓產婆動手腳，致使鄭傾姿大出血難產死亡。

趙柔嘉就有一種難言的絞心的痛。

那是她的母親，拼了命生下她的母親，死於另一個女人的陰謀。

她還要認賊做母，還要天天看著她在她面前，披著一層名為善良的皮，對著她指手畫腳，算計她的嫁妝，算計她的親事，算計她的哥哥，算計到他們兄妹一世落魄……

有一種愛用生命來延續後代，如鄭傾姿。

有一種恨用隱忍換十年不晚，如趙柔嘉。

“放心，我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，後悔到這個世界走一遭！”她許下承諾。

夕照得了答案，牽了牽唇角，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，先是大笑，繼而大哭。

張媽媽看她恍若瘋癲又哭又笑的模樣，再次老淚縱橫，從趙柔嘉重生以後就再沒落淚的她，幾乎把幾年的淚都積攢到今天流了一遍。

“夕照，你放心，夫人在天之靈會保佑小姐保佑你，孟氏那個賤人一定會遭報應！”

張媽媽恨毒了孟氏，連平常稱呼的太太都不願意說，直接用了孟氏兩個字。

沈香院裏的人從趙柔嘉開始，到張媽媽，紅衣綠綃黃絹……自上而下，突然一下子變得沈默，院子裏的人都感覺到一種的窒息的壓抑，尋不到根源，卻無處不在。

院子裏的人都是乖覺之輩，雖然不知道院子裏為何會氣氛緊張，卻都下意識地放低說話的聲音，連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，生怕腳步踩得地上的石子兒發出大的響聲，引得旁人註意。

趙柔嘉磨刀霍霍，張媽媽摩拳擦掌，夕照倒是一臉輕松。

用她的話說：“不過是一場罵戰，我就不信罵不過那個賤女人。舍得一身剮，敢把皇帝拉下馬，我這條命換她的，值了！”

但這話趙柔嘉不愛聽：“夕照姑姑，我會護著你。你的命比她的命值錢！前半輩子你因她深陷地獄，後半輩子我讓你一世尊榮。你不是來世上吃苦的，我保證，孟氏一定會悔不當初。”

，前面的話，夕照聽了面無表情，最後一句話，卻讓夕照眼睛一亮：“旁的也就罷了，我不奢求，但孟氏一定要收拾！”

趙柔嘉看著形容憔悴滿腔仇恨的夕照，心裏湧出一陣難受，她似乎看到自己怨氣滔天死不瞑目的自己，臨死前就是她這樣一副恨不得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模樣。

她懂得絕望之人的痛苦，然而多了這一世的經歷，終究讓她明白，拉著別人一起毀滅，是多麽絕望多麽無奈的事情。

有能力的人，從來都是弄死別人，自己活得逍遙自在。

她現在要做這樣的人，再不濟，弄死別人，讓別人難受，自己大不了愛點兒罵名，就像沈蕭那樣。

前世的沈蕭有那樣不堪的名聲，可是誰見沈蕭在意，誰見沈蕭難受過？

讓沈蕭難受的人都死了，所以沈蕭從不難受。

趙柔嘉見到沈蕭的時候是在京城的一個小茶館，說起來沈蕭給她回帖子的速度還是很快，昨天上午下的帖子，下午就收到回信，今天就見了面。

不是在靖國公府，而是在小茶館，這是一件讓趙柔嘉十分驚奇的事情。

然而真的見到沈蕭的時候，趙柔嘉釋然了。

茶館其實挺好，至少，比靖國公府好。

長安街的偏街裏，一個五進的四合院改成的茶館，四四方方的屋子與旁邊的鋪子差不多，門匾上就掛著一個不甚起眼的牌匾——茶館，平平凡凡，其貌不揚。

走進去一看，房屋十分寬敞，裝潢簡單，也許是為了改成茶館，特意做了改造，看著有一股雅致脫俗的韻味兒。

桌椅板凳都是古色古香，裝茶的罐子和瓷杯茶壺，規規整整地放在黑漆架子上，一絲不亂；烹茶的爐子炭火多在後院，但前廳的客人桌上，偶爾有幾桌上面放著黑鐵爐子和小茶壺，咕嚕咕嚕地煮茶聲聽得見水泡響，冒出一溜兒蒸騰的白霧，散發出淡淡的水汽，難得的讓人平心靜氣，心情舒暢。

茶館裏客人不多也不少，環境難得的清雅。

一個五十來歲的茶博士將趙柔嘉引到後面的隔間，替她挑起青色的簾子，趙柔嘉邁步進去，一眼就望見坐在木杌上。

一身白色的直裰長袍，玄紋雲袖，垂感極好，腰間束一條月白祥雲紋的腰帶，其上掛了一塊質地極佳的墨玉，古樸沈郁，閃著黝黑的光。黑發高高束起，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，臉如刀削，硬朗俊逸，修長的手指捏著瓷白的茶杯，微微擡起，有種行雲流水的閑適，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。

好一個豐神俊朗的翩翩公子！

再一次見，他已經從青澀的少年，變成沈穩的青年，讓人覺得俊逸驚鴻、高不可攀，那一雙眼睛看過來，深邃幽靜，深不可測，如前世一般難以捉摸。

“沈世子，好久不見，別來無恙。”

趙柔嘉莞爾一笑，從容地提起裙角，坐到他對面。

沈蕭放下杯子，白玉一般的搭在桌子上，坐直身子，笑道：“托福，承蒙掛念，一切安好。”

看到沈蕭的笑容，趙柔嘉一楞，沒想到他的笑容竟然會這麽好看，心裏升起一種原來沈蕭也可以笑得這麽好看的詭異感覺。

這感覺真是太奇怪了！

趙柔嘉告訴自己不要多想，關註的地方貌似跑偏了，再說沈蕭難道就不可以笑得好看嗎，人家本來就長得好。

這麽一楞神，趙柔嘉終於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。

“謝謝沈世子出手相助，帶回肖甲和夕照，幫了柔嘉一個大忙，柔嘉銘感五內，感激不盡。”

說完站起來，墩身下拜，恭恭敬敬地朝沈蕭一福，真心實意地行了一禮。

若不是沈蕭，肖甲和夕照回不來，若是肖甲和夕照死了，她的人生一定會有不能磨滅的巨大遺憾，因此，趙柔嘉此刻的態度很虔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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